半夜，叶夕辞和向霁调情。
“……向导，来我房间对戏吗？”
“别闹，这是在我家。”向霁严肃道。
叶夕辞大笑，“装什么装？你敢说让我住进来，就一点没想过这事儿？”
向霁让她小声点，她不以为意：“她听见了不是更好，你不是说小姑娘对你……小霁叔叔有女朋友了，她也就能死心了。”
“我可以帮忙，‘演’一下你的女朋友。报酬的话，在床上给就好了。”
“小霁叔叔，你硬了。”
向霁：“闭嘴。去车上。”
伊水听见了，她失眠，想下楼找果酒。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她整个人像是被一根钢筋从头顶贯穿，钉在地上。
他拒绝她，没关系。
她的喜欢，被他定义为“不成熟”、“分不清亲情和爱情”，没关系。
甚至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，也没关系，她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。
但是他怎么能告诉别人，像是在讨论一个麻烦。
让她像一个笑话。
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，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监控画面，车子不停地晃动，她心脏痛得像是被车轮反复碾压，血肉模糊。
“我好疼……冷……外婆……”
“伊水？”
兆衡之叫醒她，“抱歉，你发烧了。”
39度。
明明没有淋雨着凉，为什么还是发烧了？伊水不解。
她梦见自己割腕自杀的场景。
上一世，她受不了叶夕辞的一再挑衅，情绪压抑到极点。
在叶夕辞故意让她拆情趣用品的快递时，爆发了。她把叶夕辞的东西都扔了出去，让她滚出自己的家。
向霁护着叶夕辞，很生气，让伊水道歉，否则该滚的就是她。
伊水不道歉，拿行李箱下楼时被绊了一下，脚扭伤，没走成。
但向霁和叶夕辞还是要进组，去国外取景拍戏。
伊水以自杀相逼，留下了向霁。
计划被打乱，蝴蝶效应，叶夕辞本来应该在飞国外的飞机上，却来医院看伊水，碰见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私生饭。
被私生饭绑架，车子刚开出去几百米，就撞开路边的栏杆冲进了河里。
向霁心里恨伊水，却又没办法真的不管她。
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加沉重压抑。
向霁爱上了极限运动，又开始世界各地跑。
如他所愿，在一次潜水中，终于出了意外。
安葬了向霁，伊水回到家，在浴缸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再一睁眼，回到了现在，一切还为时未晚。
第二天早上，天晴了。
伊水回家拿东西，开门时跟向霁撞了个正着。
“去跑步啊？”
再见到活生生的他，她喉咙发紧，很想抱一抱他。
向霁盯回她，眼神锐利，像是要把她看穿。
她垂下眼皮，侧开了身体。
“跟我一起去。”
伊水刚要说不，就被他握住手腕往外带。
“小霁叔叔……”
“向霁你放开……”
他右手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，上面的纹路是一片叶子的脉络。
上一世，叶夕辞拿出她的那枚女戒给伊水看过，问她好不好看，说自己找设计师定做的。
“我不觉得告白啊，求婚啊，一定要男人来做。不过这些都只是个仪式和过场，要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你，你就算用再贵的戒指，求再多次，也没用，还会给对方造成烦恼。你说是不是啊，伊水？”
走出一二百米，向霁才放开她。
“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？”
兆衡之的格子衬衫，借给她当外套穿。
“朋友的。”
向霁突然嗤地笑了，“朋友……伊水，你是故意在让我吃醋吗？”
伊水反问他：“你会吗？”
“不会。”向霁冷脸，“所以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到这些没用的事情上。”
伊水点头，说要回家拿东西，一会儿还要上班。
“等等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，你那个‘朋友’到底是谁。”
伊水看他，“你见过的，兆衡之，兆老板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向霁低沉，“回家声音小一点，夕辞睡觉轻。”
叶夕辞已经起了，上身真空穿着向霁的T恤。
拿着杯淡盐水喝。
伊水避开视线，打了声招呼往楼梯走。
叶夕辞叫住她，“伊伊，能麻烦你给我做一个早餐吗？就那个番茄面鱼鱼，我突然好馋。”
向霁录综艺时生病，伊水去送过一次饭。
后来节目播出后，那碗面鱼莫名其妙变成了叶夕辞亲手给向霁做的爱心病号饭。
她装作不经意问向霁，向霁烦躁：“不是跟你说过了吗，他们瞎剪的。不就是一碗面鱼，你非得盯着那个破节目看吗？”
伊水发着怔。
叶夕辞接着说：“就当是送我的生日礼物。”
伊水点了下头，“好。”
她给兆衡之发了微信，让他先不要买早饭，她会做好带过去。
“向霁，你快去冲个澡吃饭，伊水的厨艺真的太好了，一样的食材和调料她做出来的就是好吃。”
向霁蹙着眉走近，“你嘴唇怎么了？”
伊水从厨房出来，看见叶夕辞的嘴唇肿了，旁边起了一圈小红点。
“你放蒜了？我跟你说过她不能吃蒜。”向霁叱责她。
她愣了愣，她忘了，只记得香菜不行。
出锅后，她放了半勺蒜头酥。
但叶夕辞看着的，她非要打下手，蒜头酥的罐子还是她自己放回冰箱的。
“没事没事，我就是看着夸张，一会儿自己就好了。”
兆衡之回去后，跟伊水说了碰见向霁的事。
伊水就“嗯”了一声，跟他聊别的，然后被阿婆叫过去帮忙穿针。
但她失眠了。
推开窗户，看见兆衡之在院子外面抽烟。
他抬头看见她，马上心虚地把烟碾灭了。
“我都不知道你还抽烟。”
兆衡之很少抽，今天睡不着心烦。
“为什么？”伊水问。
“那你呢？为什么？”
两人沉默。
兆衡之开口：“回去吧，别着凉。”
伊水犹豫片刻，拉住了他的手。
“兆……兆衡之，你还喜欢我吗？”
兆衡之定住了。
“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？”
没有，他没说过，上一世她问他，他都没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。
伊水眼眶发酸，手松开了。
兆衡之把人抱住，“现在，我现在说，我爱你，伊水。”
伊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味，哭了出来。
他回京市这几天，她一直反复梦见一个场景。
他一个人坐在她的墓前，泡茶喝茶，神情平静，但一双眼睛特别红。
她心特别痛，醒后久久缓不过来。
或许老天让她重来一次，就是为了让她弥补对他的亏欠和遗憾吧。
她不想再等了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她哭得一抽一抽的，兆衡之用手给她擦眼泪，哄她。
“对不起什么？都过去了。不哭了，要是老太太看见，肯定骂我欺负你。”
……
第二天伊水睡到了中午，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惊得瞬间清醒了。
她一下楼，看见了向霁站在天井那儿。她揉了揉眼睛，向霁朝她走过来。
“伊水。”
向霁抱住她，悬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终于落了下来，满满涨涨。
伊水轻轻摸了摸他的背，就想推开他。
“小霁叔叔，你怎么找到这儿的？”
兆衡之从厨房端了杯水出来，伊水马上过去他身边。
亲疏自明。
向霁心里很难受，一脸落寞。
三人坐下后，他道歉：“对不起，我找人定位了兆老板的手机。”
伊水说没关系，“我也有错，不该不辞而别。小霁叔叔你看到了，我在这里很好，你不用担心我。”
“伊水……”
向霁欲言又止。
兆衡之站起来，去山上给阿公阿婆送饭，让他们两个聊。
向霁看着伊水，伊水握着水杯，沉默得有些尴尬。
向霁不知道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。
是他的错。
兆衡之说得对，他不能既要又要。但他真的接受不了伊水从他的生命里消失。
无论什么身份，她想要，他都可以给。
什么道德，什么责任，他都不想管了，他只要她留在身边。
“跟我回去好吗？”
伊水毫不犹豫地摇头，“我喜欢这里。”
“小霁叔叔，我真的想明白了，你是对的，我以前太幼稚，太想当然了，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。”
“伊水。”向霁听不下去，“你从来不是我的困扰。”
“不是吗？”
伊水说得很轻，砸在向霁心里却很沉重。
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，说的伤人的话，他很后悔很自责。
“哦对了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。我和兆衡之在一起了。”
过完年，兆衡之和伊水轮流劝阿公做膝盖手术。
他的膝盖已经疼了十多年了，严重磨损，没办法正常蹲下。但他还闲不住，就算雇了人，他也每天都得上山。
阿公可能是害怕，又觉得要花钱，一直不愿意，气哼哼地：“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天？”
最后伊水悄悄问他想不想抱曾孙，他不做她就不生。
老头子这才松了口。
准备出发前一天，向霁突然打电话过来。
“我们要出国了，夕辞她……她说想去那边看看你，好好跟你道个歉。”
伊水沉默，他又接着说：“她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好，心里很愧疚。”
“我不想见她，你转告她，我没有怪她，让她不用愧疚。”伊水说。
向霁说好。
“你最近还好吗？”
他只能干巴巴地问上一句寒暄的话。
“很好。”
“伊水对不起，我……我对不起你……”向霁又突然说这个。
伊水说了句“都过去了”，就把电话挂了。
要说情绪完全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，伊水自己坐在后院的门槛上扒拉自己的拉链，发了好一会儿呆。
站起来看到兆衡之在身后站着。
“老太太给你洗的草莓，不让我偷吃。”
伊水瞬间开心了，把盘子接过来，喂了他一个，“我不告诉她。”
阿公住院后，很快做完了手术。
伊水送饭，在医院门口遇见了向霁。
“伊水？”
伊水笑了笑，“你……怎么在这儿？”
向霁指了指脸，“拔智齿。你呢？”
伊水说了，“他们该等急了，我先进去了。”
“伊水，我后天的飞机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，我们能再一起吃顿饭吗？”
伊水笑了，“你现在怎么吃？”
向霁失望。
“也是。不过今天能看见你，已经很惊喜，很高兴了。”
“一路平安，小霁叔叔。”
向霁看着伊快步走进去，不回头地消失在他视线里，他觉得自己的心又空了一块。
她不是那个抱着他，拉着他，哭着求他不要走的伊水了。
他把她弄丢了。
两天后，伊水在陪阿公练走路，收到了向霁的短信。
我落地了。
伊水还是跟兆衡之回了家。
人家男朋友今晚出差回来。
而且重新来过，她心里下意识依赖着兆衡之。在他身边，她莫名觉得自己是安定的。
到后半夜，伊水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，手机一震，心脏咚咚的，跳得她难受。
叶夕辞又故技重施。
视频加载了很久，开始播放后还是一片黑，只有声音。
叶夕辞：“给我一口……我说认真的，要不我还是搬走吧。要是换成我，家里突然住进来一个不熟的人，跟我抢小叔，心里肯定也不舒服。”
向霁好像把烟接了回去，抽了一口。
“不舒服也得忍着，长痛不如短痛，这次我必须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心思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
后面还要一分钟，伊水退了出来，把叶夕辞拉黑了。
第二天吃早饭时，向霁拿这件事来责问她：你为什么把夕辞拉黑？过敏的事，你一句道歉都没有。你这样真的很没教养。
伊水道歉：对不起，叶姐姐，我忘了你不能吃蒜，害你过敏，我不是故意的，请你原谅。
她又回房间录了条语音，以示自己的诚意。
今天向霁和叶夕辞跟剧组人员开会，向霁走了两次神，没听见编剧说话。
叶夕辞替他解释：“向导今天头疼，出门前吃了两片止痛药也没太管用。”
大家都表示理解。
男主演开个玩笑：“这么多场亲热戏份，可难为我了。”
向霁说了声抱歉，起身去卫生间，大家也先休息一下。
叶夕辞跟了出去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他摇头，一边走打开手机，脚步忽地一顿，今天是伊水外婆的忌日。
每年都是他陪她一起去扫墓。即使在国外，也会提前回来。
这次却忘得一干二净。
他到外面，给伊水打电话。
“抱歉伊伊，你去看外婆了吗？我忘了，对不起。”
伊水说没关系，“工作比较重要。”
上一世也是，她起得很早，准备了早饭。餐桌上，向霁和叶夕辞两人商量开会的事，她才知道他忘了。
差不多的时间，他打电话来道歉。
她是用赌气地说这两句话，心里失落，难过，委屈，又生气。
她一个人在高铁上，旁边的中年男人一直跟她搭讪，她拿着包站到了另一个车厢。
但现在，她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了。
“你自己去的吗？”向霁问。
伊水看了眼兆衡之，“不是，朋友开车。”
“嗯，注意安全。”
向霁烦闷，头真的疼了起来，太阳穴里面一跳一跳的。
工作结束，向霁送叶夕辞回她自己家收拾行李，她助理已经到了。
到地库，向霁没下车。
“你上去吧，这两天就回家里住吧，要是还有人跟踪，你再给我打电话。”
叶夕辞一愣，接着善解人意地笑道：“好，你跟伊水说话注意一点方式，趁我们出发之前多陪陪她。”
“知道。”
向霁在家里等了三天，伊水还没回来。
她说跟兆衡之出去散心了，也不保证能在他走之前回来。
“小霁叔叔，你跟我说的，让我多交朋友，多出去走走，不要总围着你转。”
“我真的想听话了。”